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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3章 (營養液加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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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3章 (營養液加更)

而在同一時間, 源柊月聽到了系統的提示音。

【滴——】

沈寂許久的系統,忽然開口:【存檔成功!主線任務即將開啟。】

除了沒什麽用處的術式和咒力,系統從沒有為源柊月提供過額外的幫助, 也沒明說所謂的‘主線任務’是什麽,今晚又一次大發慈悲地重覆了廢話:主線是‘偏移軌道’。

而它在這一時間點放下了一個錨, 在失敗後,可以像游戲讀檔一樣反覆回到今晚, 重新開始。

很快, 源柊月明白了它的意思。

羂索策劃著覆活兩面宿儺,以達成不可告人的目的, 隨著他的死亡,計劃被擱置了,然而,這只是死緩。

裏梅接手他的計劃,兩面宿儺再度覆活。

接下來是噩夢。

他的朋友們, 接連死在宿儺及其同黨的手中。

釘崎被特級咒靈·真人毀了臉,漂亮的褐紅眼球掉在地上,沾了塵;輔助監督伊地知,發完最後一條消息, 無聲無息地倒下;七海建人那樣體面的前輩, 半邊身體燒得焦紅, 最終死於真人的折磨……接著輪到了五條悟。

在五條悟之後, 還有更多白白送命的咒術師。

澀谷是宿儺的屠殺樂園。

他肆意地剝奪人命,以換取微薄的快樂。

從始至終, 源柊月能做的, 只有旁觀與重來。

他目睹同伴的死亡,目睹敵人的, 也目睹那位詛咒之王張狂而不屑的笑容;他一次次重來,回到那個十二月九日的夜晚,希望趕在一切發生之前拯救所有人,他使出了全力:跑著去、趕著去、快一點再快一點,去阻止那些人,跑得精疲力竭、雙腿失去直覺,喉嚨灼燒起來——

然而通通是徒勞。

命運之所以為命運,是因為它無法改變。

像行駛在固定線路上的列車,千萬條道路通向一個終點:咒術師為宿儺所滅,接著秩序失衡崩潰,宿儺與世界一同湮滅歸零。

【這正是召喚你的目的。】系統告訴源柊月,【請你務必竭盡全力,改變這一切。】

一開始是焦頭爛額。

到後來的崩潰萬分,看見血色大腦一片空白,聞到鐵銹味忍不住的反胃,冷汗直冒,渾身顫抖。

咒術高專被毀掉了,曾經的學校淪為廢墟,他見過的、想見而沒見過的一切,全都沒有了,全部被毀掉了。

他開始耳鳴,大腦中像是有尖銳的報警器一直在尖叫,發作起來暈得站不住,‘咚’得一下磕到墻壁倒地,迷迷糊糊的,有人呼喚他:小源。

小源。是伏黑惠平穩冷淡的聲音。

小源。虎杖還是那麽精神充沛。

源同學。釘崎和七海會那樣叫他。

小源同學~!嗯,是五條悟專屬的稱呼。

源柊月艱難地將眼睛撐開一條縫,看見朋友們在列車上對他揮手,興高采烈地說:“快來呀,就等你了。”

即將關門開車的黃光閃了兩下,他立刻擠上車,五條悟說拍了拍身邊的空位,說:“坐這裏。”

他坐下了,恍惚間想,這是哪裏?

大家都還在嗎?

“要去哪?”他問。

他們說,去未來。

第一站,釘崎先下了車。

第二站,七海下車。

第三站,夜蛾校長。

第四站,五條悟。

每一次停靠,每一次自動門的開關,就有一個人離開,車廂逐漸變得空蕩蕩。最後走的是虎杖,他終於察覺到不對勁,心慌無比,邁開腿,也想跟著虎杖一起下車——

自動門在他面前關上了。

一門之隔,虎杖對他揮手,露出八顆牙齒,笑得陽光燦爛。

虎杖的身邊,人影一個個浮現:伏黑惠、釘崎野薔薇、七海建人、五條悟……

他們站在月臺上,隔著透明的玻璃窗,隔著軌道與門扉,望著源柊月,微笑著為他送別。

“再見。”

鳴笛一聲,列車繼續前進。

“讓我下車……!”

源柊月用力拍著車窗,砰砰、砰砰砰!

他用盡全身力氣,大聲喊著,憤怒、威脅、破壞、哀嚎、乞求,“讓我下車!——我要過去!”

也許是他掙紮得太厲害,頭發散開,紅色發帶飄落到地上。

低頭一看——

這根發帶,斷了。

源柊月呼吸一頓,呆呆地望著它,蹲下,將它撿起來,攥在手心捏著,似乎這樣就能用掌心的溫度將它融化了黏回去。

他又開始冒冷汗了,腿軟得站不起來,捉著發帶的右手顫抖得半點止不住,他只好用另一只手撐著車座,以手肘為支點,艱難地撐起身體,摔到座位上。

“怎麽就斷了。”他像偷偷教訓玩偶熊一樣,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訓斥它,輕得仿佛一叢即將熄滅的星火,“你怎麽可以斷,太過分了,好過分……”

發帶倒是聽話,沒有和那些人一樣,擅自下車離開。

安安靜靜地躺在他手心。

源柊月沈默片刻,又覺得自己方才語氣太兇,對它說:“其實也沒有特別怪你。……既然你回來的話,就原諒你。”

“我會把你修好的。”他小聲向發帶承諾,“我很厲害,真的。從小到大,所有人都誇我,他們說,我很聰明,我是天才,學什麽都特別快,所以連穿越這種事都能輪到我。真的,我會做到的。”

“我會把你修好……”

“在那以後,我們就能,一直在一起。”

“二十歲,三十歲,四十歲,五十歲……”

頭還是暈,依舊耳鳴,視野依舊模糊一片,源柊月說著說著,在有關未來的幻想中,幸福地笑起來。

車門微絲不動,載著他和斷掉的發帶,在既定的路線上,一圈一圈繞行,它的運行周期宛如變化的四季,他闔目躺在列車長椅上,恍惚間陽光拂過,然後,列車載著他,駛入冰冷的冬夜。

無限循環的冰冷冬夜。

數不清多少次。計算也是無用。

沒有受過絲毫致命傷,一直遭受著精神淩遲。

又來了、又來了、又來了。

還是失敗了。失敗了。失敗了。

對不起。他痛苦地想。對不起。

如果能以死謝罪就太好了。

但他甚至不敢死。

還得留著這條命,回到那一晚,再一次,又一次,重新開始。

……

在殺死絕大部分咒術師後,詛咒之王的空前強大,碾碎規則與秩序,一切歸於虛無。

他逐漸察覺真相。

‘系統’是被設計出來的輔助矯正工具,一款位面級的自我保護程序。

它察覺到危險,自動運行:挑選匹配合適的人選,投入平行世界實景推演,以避免虛無與毀滅的終局。

千千萬萬個平行世界當然不止源柊月一個,系統養蠱一樣任由他們自由選擇發展,不停地篩選可能成功的存在。

【難道沒有‘世界意識’這樣的存在?你就是最高等級的操控者?】

【如果我沒有理解錯你的意思——確實有,很遺憾,祂正在沈睡。】

【祂的意識都要伴隨著存在本身毀滅了,為什麽還不醒?】

【兩面宿儺的覆活,誤差在計算標準氛圍內。秩序並未嚴重失衡,祂不會輕易醒來。】

在這個有咒靈的高危世界,最重要的規則,是咒靈與咒術師雙方的力量形成動態平衡。

人們常說,‘六眼’的誕生使得咒靈數量激增;又或者說,人口增加,人心中的怨憤滋生更多咒靈,‘六眼’為此而生。

千年前,咒術師窮盡力量,艱難封印詛咒之王,於是令‘祂’認定,兩面宿儺是可控因素。

而千年的光陰變化,不知是哪種因素的膨脹與泛濫,不知是否有一只無形的手暗中改變軌道,使得詛咒之王的實力提升到一個咒術師完全無法處理的層面,導致全員滅亡的死循環不斷發生,系統也無法定位原因。

源柊月思考了很久。

【如果,我是說如果,再誕生一個兩面宿儺級別的超強咒靈呢?——會觸及那條警報線,使祂醒來,重新調度秩序嗎?】

系統斬釘截鐵:【會。】

源柊月說:【我知道了。】

一個新的想法,逐漸成型。

……

新的十二月九日。

篤篤、篤篤。

篤篤。

五條悟的房門被敲響。

六眼立刻告訴他,站在門口的是源柊月,他的小源同學。

所以立刻下床,開了門,問:“怎麽了呢?”

源柊月擡頭看著他,雙手別在背後,嘴唇緊緊抿著,只言不發。

不知道多少次的重來,已經能夠嫻熟地收拾好情緒,不叫那雙神賜的蒼藍瞳眸看出端倪來。

“……”五條悟盯著他片刻,聲音忽然沈了點,“有人欺負你?”

源柊月搖搖頭,還是不說話,喉嚨發澀。

眼睛成了嘴巴,嘴巴成了眼睛。

他的眼神稍微流露出一點傷心,讓二十九歲的可靠成年人立刻繳械投降,想方設法地哄他高興,怎麽不開心啦?去吃宵夜嘛?給你講個笑話好不好?……哎?到底怎麽啦?

源柊月腳尖搓著地板,小聲提出要求:“我想跟你一起睡,可以嗎?”

五條悟忙不疊答應:“當然~!”

於是躺在了一張床上,很純潔的肩膀靠著肩膀,對著天花板發呆。

源柊月忽然說,我不想叫你老師。

——那你想怎麽喊?

五條同學,可以嗎?

——嗯。可以哦。

兩個人開始聊天。

“五條同學,我夢見你送給我的發帶斷了。”

“夢和現實是相反的。”

“如果真的斷了呢?”

“再送你一根。”

“五條同學,我做了很恐怖的噩夢。”

“怎麽樣的?”

“大家都死了。包括你。”

“那絕對不可能,我可是最強的。”

“你騙人。”

“從來不騙人。”

“五條同學,我好弱,到現在也只是二級咒術師的水平,天賦從一開始決定了人的上限,這輩子也就這樣了。我特別沒用,什麽都改變不了,很抱歉。”

“這句話讓你收拾的那些老橘子聽到,應該能成功把他們氣死。小源同學超級厲害。”

“五條同學,如果我死在你面前,你會詛咒我嗎。”

“不會。”

“如果這是我的請求呢?”

“……”

“這是我的請求,拜托了。”

因恨而生的詛咒之王兩面宿儺,誕生於愛的詛咒女王祈本裏香。

被最強詛咒,他應當能成為當世最強大的咒靈。

以這條命作為賭註。

假使成功,一個或許能與兩面宿儺正面對抗的咒靈問世,很可能觸動規則的紅線,使‘祂’睜開眼,重新改變軌道。

如果失敗,也能以死亡的手段逃避這個痛苦的循環。

太聰明不是一件好事,看一眼謎面知曉答案,輕松規避所有可能的痛楚,不敬畏苦難,不尊重生命,哪怕是自己的命。從最開始就被劇透了故事的結局,一切歸於虛無,過程充滿乏味。

可哪怕是這樣……

唉。源柊月想。還是好想活著啊。

還想賺點錢,結伴前行,說無聊的話,嘻嘻哈哈浪費一天。

還想著二十歲,三十歲,四十歲,往後的歲歲年年。

一只手掌蓋到他的臉上,覆住他的眼睛。

“怎麽會有這種想法。”五條悟說,“遇到傷心事了嗎?”

黑暗中,溫度從皮膚相貼的地方傳遞過來,對方低沈溫和的聲音格外分明。

他說:“現在老師……現在五條同學已經把你的眼睛關掉,可以用嘴巴說話了。”

不要再露出那種眼神了。

把委屈都說出來吧。

而源柊月沒辦法說。

這要他怎麽解釋呢?

“我……”他慢吞吞地開口,“……五條同學,我想睡覺了。”

顯然又是一句言不由衷。

但五條悟半點沒有追問的意思,甚至配合地收回了手掌,幫他壓好被角。

“嗯。”他說,“你看起來確實很累,好好休息一下吧。——要不要給你講睡前故事?”

源柊月一楞。

他默默側過身,眼淚忽然開始大顆大顆地掉,砸在枕頭上,洇開一圈水漬。

根本控制不住的,抽泣起來,低噎著,肩膀發抖。

“……欸?”

五條悟慌了。

五條老師在這一刻真正變成了五條同學,手足無措,慌亂萬分。

講話也幹巴巴的,失了沈穩。

“怎、怎麽哭了……”

“是因為我嗎?”

“對不起……對不起哦?”

“別哭了好嗎?”

對方越是安慰,源柊月哭得更厲害,一面是難過,一面是丟人,把腦袋蒙進被子裏,悶出極淺的泣音。

逸散出來的一點點,足夠讓五條同學慌神一萬次了。

“我給你道歉……都怪我。”

“不罵我嗎?”

“可以讓你揍哦?不開無下限的那種?”

“是在總監部受欺負了嗎?”

“……”

窸窸窣窣,被子摩擦的細微聲響,五條悟下了床,還是像個毛頭小子一樣,遇到前所未見的困難就手忙腳亂。

哄了好半天,也沒用。

半晌,他似乎想到了辦法,走出門。

源柊月並不知道他去哪裏,在被子裏當縮頭烏龜,只聽到他回來的腳步聲,對方似是端了一盆水放到地上,傳來擰毛巾的水聲。

再開口時,五條悟的聲線已重新恢覆為平時的狀態,輕松、愉快、吊兒郎當。

“理我一下,小源同學。”他說。

“為什麽不回答?”

“居然還是不理我嗎?太狠心了。”

“啊——我知道了!”

“是不是哭的時候把鼻涕偷偷擦被子上了,覺得沒臉見人?哈哈!”

“……”

源柊月瞬間掀開被子,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哭紅的眼眶,聲音顫抖著、用力反駁:“才沒有!”

趁此機會,五條悟笑著用擰幹的熱毛巾幫他擦臉,假裝訝異地說:“欸?還真沒有。”

激將法很管用,被抓住了,沒辦法再躲回被子裏。

他很溫和地說:“別哭了,好不好?”

“是誰欺負你?”

“五條同學幫你揍回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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